我爸这辈子，说起来也算值了。61岁那年突发心梗，差点没抢救过来，最后在血管里放了

我爸这辈子，说起来也算值了。61岁那年突发心梗，差点没抢救过来，最后在血管里放了两个进口支架，才算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半条命。 出院那天，救护车刚停在楼下，就见我妈拎着个布袋子等在单元门口。袋子里是她连夜蒸的小米糕，用保鲜膜裹了三层，见我扶着爸下来，赶紧递过来：“趁热吃口，垫垫肚子。”爸没接，眼皮耷拉着，像株被霜打蔫的玉米，从住院到现在，他没正经说过几句话。 我扶着爸进电梯，他脚步发飘，手一直攥着衣角。以前他走楼梯都带风，家里换桶装水，他一只手就能扛上五楼，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当。电梯门开了，妈抢在前面掏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屋里飘着股淡淡的艾草味——她昨天特意烧了艾草熏屋子，说“去去晦气”。 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背挺不直，像堆软塌塌的棉花。妈把小米糕搁茶几上，解开保鲜膜，热气裹着米香冒出来。“尝尝？我放了点红枣，你以前爱吃的。”她拿了块递到爸嘴边，爸头往旁边偏了偏，没张嘴。妈也不劝，把糕放回盘子里，转身进厨房忙活，“我熬了粥，你陪爸坐会儿，我去盛。” 我跟爸坐着，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他盯着茶几上的小米糕，眼神空落落的。我想起住院时医生说的，心梗后病人容易抑郁，尤其他以前是家里的顶梁柱，突然躺病床上动不了，心里肯定憋屈。 “爸，你要是不想吃甜的，等会儿喝粥？”我没话找话。他“嗯”了一声，声音跟蚊子哼似的。 妈端着粥出来，白瓷碗里飘着葱花，还卧了个荷包蛋。“快喝，温乎的。”她把碗塞到爸手里，他手一抖，粥差点洒出来。妈赶紧扶住碗沿：“慢点，没人跟你抢。”爸低头喝粥，喝得很慢，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接下来几天，爸天天窝在沙发上发呆。妈变着花样做饭，小米粥、鸡蛋羹、菜包子，他都吃不多。有天妈收拾阳台，翻出个旧工具箱，是爸以前修东西用的，里面锤子、螺丝刀、扳手摆得整整齐齐。爸突然“哎”了一声，眼睛亮了亮，慢慢挪过去，蹲在工具箱前，伸手摸了摸那把用了二十多年的羊角锤。 “你看你，放着好好的沙发不坐，蹲地上干啥？”妈嘴上嗔怪，手却没拉他，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个松动的相框：“你瞅瞅，这相框螺丝松了，挂墙上老晃，你给拧拧？”爸没说话，从工具箱里摸出螺丝刀，左手扶着相框，右手慢慢拧螺丝。他手抖得厉害，拧了好几下才把螺丝拧紧。 “行了，你看，这不就稳当了？”妈把相框挂回墙上，是我小时候跟爸的合照，他抱着我，笑得一脸褶子。爸盯着照片看了会儿，突然说：“那时候你才这么高，骑我脖子上摘槐花，把我衬衫都扯破了。” 我跟妈都愣了，这是他出院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妈赶紧接话：“可不是嘛，你还说‘我闺女想吃，扯破十件衬衫都值’。”爸咧嘴笑了，笑得有点勉强，但总算是笑了。 从那天起，爸话多了点。妈故意找些轻巧活儿给他干，让他给花盆松松土，帮着择择菜。昨天早上，妈蒸了小米糕，他主动拿了一块，咬了一大口：“嗯，比医院的馒头强。”妈白了他一眼：“早让你吃你不吃，现在知道香了？”他没反驳，又咬了一口，嘴角沾了点糕渣，像个偷吃的小孩。 我看着他俩，突然觉得，爸这条抢回来的命，不光是靠支架撑着，更是靠妈那碗热乎的小米糕，靠那些拧螺丝、择菜的小事，一点点把他从阎王爷手里，又往回拉了拉。这日子啊，不就是这样，有甜有咸，有起有落，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儿，慢慢过，总能过出点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