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退休老干部醍醐灌顶的话: “强者都是先筛选后放下,先沉迷美色,再做到不近美色,他们体验过顶级的欲望,而后放下欲望,无需克制。而弱者恰恰相反,是先压抑后堕落,他们从未得到过满足,所以才会被欲望吞噬,这是无能,不是自律。强者穿越欲望而淬炼出选择权,弱者困于幻想反被欲望奴役;前者是体验过巅峰后的清醒筛选,后者是未曾拥有过的压抑性溃败。” 老赵接过那只玳瑁框放大镜时,手很稳。镜片悬在清代鼻烟壶的珐琅彩绘上,蝴蝶翅膀的钴蓝色在灯光下流转。 满屋子的藏品,宋瓷、明画、青铜鼎,沉默地见证着这个瞬间。卖家是个面生的中年人,额角有汗,极力推销着壶底“乾隆年制”的款识。 “东西不对。”老赵放下放大镜,声音像落在绒布上的灰。中年人脸色一变,争辩的话涌到嘴边,却被老赵抬手止住了。 那手势平淡,却带着某种不容置喙的疲态,是看过太多真伪、经历过太多喧嚣后独有的寂静。 二十年前,他不是这样的。那时他刚在股市掘到第一桶金,闯进收藏圈,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蛮牛。 他要最贵的,最有名的,拍卖会上举牌时眼睛都不眨。 青花梅瓶、翡翠摆件、田黄石章……欲望的清单越列越长,得到的快感却越来越短。 妻子劝他,他说这叫“眼光投资”。 直到那年,他几乎押上全部身家,从一个神秘卖家手里争来一幅“元代佚名山水”。 狂喜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一位真正的老先生用一句话点破:“气韵是死的,这山水的魂,还没生出来呢。” 那是他第一次感到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不是为钱,是为自己那被欲望糊住的眼睛。 后来,他沉寂了很久。卖掉了很多东西,包括那幅假画。 他开始读书,不是为了鉴别,而是读画论、读冶炼史、读陶土配方。 他拜访真正的手艺人,看老师傅如何持刀刻玉,如何在窑火前等待未知的结晶。 他不再关心“乾隆年制”,而是抚摸一件民窑青瓷碗壁上偶然流淌的釉泪,能看半晌。 中年人悻悻包起鼻烟壶走了。 年轻时,他不仅仅在事业上被欲望吞噬过,而且在美色上同样摔过跟头。 他当年最风光的时候,身边美女如云。 然而,当他落魄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美女真的是云,风一吹就散了。 见过了、经历过了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强者,什么叫弱者。 正是因为他顿悟了,才转身看到那个真正对的人。 妻子的美貌毫不逊色,但是妻子更加可贵的是,聪慧、善良、坚韧、稳固,这才是真正的琉璃彩云。 夜深了,客人都走了。 老赵独自坐在圈椅里,没开大灯,只有案头一盏小台灯,晕开一小团暖黄。 窗外是城市遥远的嗡鸣,而屋里,只有战国青铜鼎与他共享着这片厚重的、穿越了无数喧嚣而后沉淀下来的寂静。 这寂静,才是他穿越所有浮华与幻象后,最终为自己筛选出的、唯一值得沉浸的“真味”。 叔本华:“欲望得不到满足就痛苦,得到满足就无聊,人生就像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摆动。” 弱者的“压抑”,恰恰是困在“得不到就痛苦”的单一阶段,因此对欲望始终抱有幻想,自然无力摆脱其摆布。 王阳明:“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弱者“压抑欲望”如同在心头筑坝拦水,看似无水,实则欲望的力量在水位下不断蓄积,终有溃坝反噬之日。 强者的“筛选”,则是亲历过欲望的洪峰,在体验中真正“识得此贼”的样貌与力量,从而有能力“破”之。 强者控制欲望,弱者被欲望控制。 前者是与心中贼紧张对峙却未曾谋面,后者是深入敌后、知己知彼后的真正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