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非常引人深思的话： “读懂历史不忍细看，你会发现一个可怕的真相，好人其实并没有好报，坏人也并没有恶报，只有强大的人，才有好报，只要是弱小，全都是恶报。大到一个民族，小到一个国家，再到每一个人，弱国无外交，人穷讨人嫌，弱就是原罪，穷就要挨打；只要你弱，你一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要你强，你就一定活得风生水起。” 祖父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最后一次抚摸那枚铜印章。印面刻着他的名字“李守义”，边角已被岁月磨得圆润。 明天，它就要盖在一份他明知不公的“自愿捐粮书”上。 村里摊派的数额远超收成，几个老人去求情，保长只是剔着牙：“今年县里要修路，这是福报。守义啊，你是读书人，带个头，盖个章，大家都体面。” 祖父没说话。他认得字，教过几年私塾，在村里算个体面人。可体面在权力面前薄得像层窗户纸。 他知道隔壁村王老倔不盖章，第二天家里的牛就被牵走了，儿子还被拉了壮丁。 他想起年轻时读史，读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时不懂，现在懂了。弱小本身，就是那块招祸的“璧”。 最终，他蘸了印泥，重重按下。红色洇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家里断了顿，祖母把最后半袋掺了糠的粮食留给他和小姑，自己饿得浑身浮肿，没熬到开春。 下葬那天，保长派人送来半吊钱，说是“抚恤”。祖父攥着那串冰冷的铜钱，站在积雪的坟前，抠破了长衫，几乎咬碎了牙齿。 六十多年后，我坐在城市写字楼明亮的会议室里，面前摊开的不是捐粮书，而是一份项目责任确认单。 空调吹着不温不凉的风，主管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小李，这个数据滑坡，总得有人负责。你是这个环节的老员工，签个字，公司会记得你的担当。” 他的语气和当年那位保长一样，带着一种令人“舒适”的压迫感。 我盯着那份报告。数据滑坡是因为上游供应链突然断裂，我连续加班一周试图补救，写了三版分析。 可这些在“需要有人负责”面前，苍白无力。坐在旁边的同事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 对面新来的项目经理，那个据说有背景的年轻人，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松。 我知道，如果我够“强”，比如像楼上那位销售总监，手握核心客户，那么这份文件根本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可惜我不是。我只是个技术岗位的老员工，像祖父一样，在更大的系统运转里，微小如尘。 我想起父亲常说的，祖父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话：“人要强，要强啊……”父亲不懂，只当是老人糊涂了。现在我懂了。 祖父的“强”，不是要他去做保长，而是在那个别无选择的时刻，能有哪怕一点点说“不”的底气。 而我的“强”，或许就是在文件递来时，能有掀桌离去的资本，而不是计算房贷、学费、父母医药费后，沉默地接过笔。 最终，我签下了字。 如今我终于明白：规则永远为定义规则的人服务，而弱小，无论在田埂还是格子间，永远是最便捷的代价支付者。 修昔底德：“强者做其所能为，弱者受其所必受。” 强者制定规则并定义“善恶”，其行为常被合理化；弱者则被动承受后果，其苦难易被归结为“命运”或“原罪”。 读史不忍细看，正是因为看到太多“弱者受其所必受”的无奈，以及“好”“坏”标签在实力碾压下的苍白无力。 韩非子：“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 现实社会，弱小的善良往往无力自保，而强大的“恶”却可能因其力量而获得生存与发展空间，直至其力量体系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