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老照片，人趴着，狗也趴着。 狗，就那么稳稳地，趴在人的腿上。 你别笑，这不是什么行为艺术。 这是在干活，磨刀。一百多年前的法国，就这么干。 为啥？ 因为那时候的机器笨得要死，砂轮全靠水轮带着转。人要是站着干，不出三天，腰就得废掉。 于是工人们自己琢磨出这么个野路子——干脆整个人趴在操作台上，用身体的重量去跟机器死磕。 可车间里又冷又湿，趴久了，下半身都是麻的，血都不流了。 然后，狗就出场了。 那不是宠物。 那是活的暖水袋，是压舱石。 狗的体温，让冰冷的腿能有点知觉。 狗的重量，让发抖的身体能找到一个支点，稳住。 你得知道，那活儿有多悬。 火星子混着铁屑往脸上溅，鼻子里全是铁锈味儿。你得全神贯注，手指压着刀片，一寸一寸地蹭。手稍微一抖，刀废了是小事，脸花了、手指没了是常事。 这不叫艺术，这叫拿命换饭吃。 所以，腿上那几十斤的重量，就是安全感。 就是身家性命的定心丸。 干这行的有个外号，叫“黄肚子”。 铁锈泥浆常年溅在身上，从肚子到裤腿，一片洗不掉的黄。 一条街上，谁家男人是“黄肚子”，一眼就能认出来。 狗也认得出来。 那些狗，甚至不用人招呼。主人一趴下，它自己就熟练地跳上去，找好位置，一动不动。 它好像懂，它趴好了，主人的饭碗才能端稳。 这不是什么温情故事。 说白了，这就是最原始的生存法则。 人把自己变成了机器的一个零件，狗，也成了这套流程里一个有温度的配件。 后来，电机来了，机器能站着操作了。 人，终于站起来了。 狗，也就不再进车间了。 但那些老照片还在。 那个姿势，那种眼神，还有那一把把磨得锋利无比、能照出人影的刀。 那是一代人，用弯下去的脊梁，换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