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名非洲人通过欧盟的一项计划返回家园，许多人表示他们被遗弃了】[“你挡住水，水总会找到出路。”]（美联社）——今年7月，当疲惫不堪的24岁青年奥马尔·贝拉·迪亚洛登上飞机返回西非国家几内亚的家时，他以为自己的移民磨难已经结束了。他花了将近一年时间试图抵达欧洲。他说，在穿越马里、阿尔及利亚和尼日尔的过程中，他遭到警察袭击并被骗取钱财，甚至一度一瘸一拐地走过沙漠中的尸体。目睹同伴们因饥饿和疲惫而死后，他放弃了。在国际移民组织的帮助下，成千上万的非洲人正返回家园，他就是其中之一。与此同时，欧洲却花费数百万美元试图阻止移民抵达其海岸。欧盟资助的国际移民组织项目支付返程机票，并承诺提供后续援助。但移民告诉美联社，联合国下属机构的承诺并未兑现，他们不得不独自面对创伤、债务和家族耻辱。绝望可能会促使人们再次尝试移民。美联社采访了三名冈比亚的返乡者和四名几内亚的返乡者，并查看了一个由50多名成员组成的WhatsApp群组，该群组的建立源于返乡者对国际移民组织的失望。他们表示，几个月来，他们一直联系国际移民组织，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复。迪亚洛说，他曾告诉国际移民组织他想开办一家小企业。但他只收到了一位国际移民组织顾问的电话号码，以及一个为期五天的关于问责制、管理和个人发展的培训课程。他说，许多返乡人员由于教育水平低下，很难理解这些内容。“昨天我还给他打过电话，”迪亚洛说。“他们说目前我们只能等他们联系我们。每次我打电话过去，他们都这么说。” 他说，他在移民途中脚部受伤，曾请求医疗救助，但被告知不可能。作为单亲母亲的长子，我肩负着赡养亲属的重任。“如果没有那么多钱，你也是一家之主，”他说。——花费数百万美元，却鲜少受到审查国际移民组织的项目几乎完全由欧盟资助，于 2016 年启动。2022 年至 2025 年间，该项目从北非和尼日尔遣返了 10 万多名撒哈拉以南非洲移民。国际移民组织表示，该时期 3.8 亿美元的预算中，58% 用于返乡后援助。国际移民组织西非区域办事处的弗朗索瓦·泽维尔·阿达告诉美联社，超过9万名返乡者已经开始了“根据个人需求量身定制”的重返社会进程，其中6万人已经完成。阿达表示，该进程可以“提供从住房、医疗援助或心理社会服务到商业补助、职业培训和就业安置等各方面的支持”。艾达表示，国际移民组织对民众长时间等待的情况感到“担忧”，并“乐于调查这些案例”。他还补充说，延误可能是由于案件量过大或文件不完整造成的，而且医疗援助也无法保证。专家表示，人们对欧盟资金如何帮助返乡者知之甚少。欧盟机构欧洲审计院对该项目2016年至2021年的第一阶段进行了审计，并指出该项目未能证明其在实现可持续的重返社会方面取得了成效，监测“不足以证明成效”，欧盟“也无法证明其资金的使用效益”。“欧盟政策过于关注遣返，”总部位于布鲁塞尔的欧洲难民和流亡者理事会的约瑟芬·利布尔表示，“这种援助究竟如何帮助那些处境极其脆弱的人们，却很少受到公众的审视，这主要是因为欧盟资金在欧盟以外的运作缺乏透明度和问责制。”欧盟除了重复国际移民组织的声明外，没有回应有关预算细节的问题。冈比亚记者穆斯塔法·达博采访了 50 多名返回者，对国际移民组织的项目进行了调查。他说，他们不得不等待很长时间，通常接近一年，而且他们最终获得的支持与他们的技能和抱负不符。“国际移民组织是以捐助者为基础的，”他告诉美联社。“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帮助这些人，而是为了完成他们的指标。”移民告诉美联社，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此类物品。——被羞耻和污名所困扰国际移民组织的项目与欧洲阻止移民的其他努力不谋而合，包括向一些非洲政府支付费用以拦截移民，这种做法遭到人权组织的谴责，他们指责非洲当局是侵犯人权行为的帮凶。欧洲的努力似乎正在奏效。2025年前八个月，欧洲记录到11.2万起“非法”越境事件，比去年同期减少了20%以上，比两年前减少了50%以上。专家表示，虽然国际移民组织的遣返计划有助于将人们从非人道待遇中解救出来，但承诺的后续支持往往无法兑现，因为大多数移民的祖国公共服务体系运转不畅。“目前最大的缺失环节是为返乡者提供支持，帮助他们重新融入社会，获得社会保障和劳动力市场，”总部位于布鲁塞尔的移民政策研究所所长卡米尔·勒科兹表示。20岁的几内亚青年卡比内特·坎特梦想成为一名德国足球运动员，他花了近两年时间试图前往欧洲。他说自己在海上被拦截，并被丢弃在沙漠中，至今仍会在夜里惊醒，发出尖叫。在国际移民组织的帮助下，他于7月返回几内亚。他说他想学习如何驾驶推土机，但国际移民组织一直不理会他的电话，当他亲自去他们的办公室时，他们却让他不要再打电话了。他建立了一个WhatsApp群组，成员包括50多名其他返回欧洲、心灰意冷的移民。他还录制TikTok视频，警告人们不要走那条通往欧洲的危险路线。但他无力偿还父母的恩情，父母曾寄钱给他，让他支付给走私者和贿赂官员，以此资助他的旅程。“我现在什么也没做，”他尴尬地低着头说。——“去冒险”与许多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一样，几内亚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包括世界上最大的铁矿藏。但专家表示，治理不善和外国公司的剥削使大多数民众陷入赤贫。据世界粮食计划署称，几内亚1500万人口中，超过一半的人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贫困”，而且不识字。官方规定的月最低工资不足65美元。大多数人在非正规经济部门工作，收入更低。迪亚洛说：“在这里，有大学学历的人都只能当出租车司机。如果像其他地方一样，这里有很多工作机会，大家都会留在这里。”迪亚洛和坎特表示，他们近期没有“冒险”的计划——“冒险”一词被广泛用来描述前往欧洲的移民路线。但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没钱。他们梦想着在欧洲合法工作，但签证办理费用可能高达数百美元，而且来自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申请人被拒签率很高。几内亚打击非法移民组织主任埃尔哈吉·穆罕默德·迪亚洛曾是一名移民，他曾抵达利比亚，但后来返回。他现在与国际移民组织合作开展重返社会活动，但他对国际移民组织阻止返乡者再次移民的能力表示怀疑。他说，随着家庭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他并不责怪他们。“我们帮助他们不是为了让他们留下，而是为了让他们重新掌控自己的生活，”他说。“迁徙是自然现象。阻止一个人就像阻止潮水一样。你挡住水，水总会找到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