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8岁的小男孩唐乐清,仅仅因为父亲的一句话,就赌气离家出走。17年后,他怀揣自己的全部积蓄和歉意寻找父亲,只想亲口对父亲说一声“对不起”。 从2011年下半年开始,烈日下的建筑工地上多了一个拼命的身影,唐乐清像是要惩罚自己一样,没日没夜地在这儿扎钢筋,这活儿极累,完工时经常连抬手的力气都被抽干,每月三千五百块的工钱,他硬是能从牙缝里抠出绝大部分存起来,自己只花五六百勉强维持生计。 他早已算过一笔账,修缮老家那座破房子需要十二万,这笔钱对他而言,不只是一堆砖瓦的费用,更是一张通向父亲原谅的门票,这十二万的“赎罪金”,唐乐清攒得满手伤疤,皮肤被晒得黝黑粗糙,直到三年后才终于凑齐。 支撑他熬过这千多个日夜的动力,仅仅是一个单纯又心酸的念头:只要我能把家里房子修好,只要我有出息了,爸爸应该就不会真的把我“卖”了吧,“被爸爸卖掉”这个梦魇,曾是唐乐清年少时最深的恐惧,也是他长达十几年流浪生涯的起点。 但讽刺的是,真正让他解开这个心结、决定拼命攒钱回家的,却是在少管所里的一段经历,那是他因抢劫入狱的日子,内心充满了对父亲的怨恨,他甚至偏执地认为,自己从8岁起沦落街头、吃垃圾、甚至为了生存被迫参与犯罪,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要“卖”了他的狠心父亲。 直到有一位好心的狱警找他谈心,闲聊时狱警笑着讲起自家的琐事:“我也是做父亲的,我家那臭小子调皮时,我不止一次吓唬他说要卖了他,也就是让他听话,哪能真卖啊”这句话如同惊雷劈开了唐乐清灰暗的世界。 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那个关于“抛弃”的噩梦,原来只是父亲在极度疲惫下一句言不由衷的气话,是爱的另一种拙劣表达,那一晚,唐乐清在牢房里泪流满面,悔恨取代了怨恨,为了那个迟到的道歉,他在狱中拼命表现,减刑一年半提前出狱。 出狱后便把自己钉在了钢筋厂,只为有朝一日能挺直腰杆站在父亲面前说声“对不起”若将时钟拨回到2002年,一切悲剧的源头其实小得不值一提,那年8岁的唐乐清跟着父亲离开湖北老家,去探望姑姑。 在这场充满新鲜感的旅途中,小孩子难免毛手毛脚,他在帮推婴儿车时出了岔子,把妹妹连人带车弄翻在地,妹妹的哭闹加上成年人生活的重压,让父亲在那顿晚饭时爆发了,那句“再调皮就把你卖了”脱口而出。 年幼的唐乐清分不清大人世界里的恐吓与现实,他在极度惊恐中做出了那个改变一生的决定,趁着夜色逃离,对于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来说,离家出走就是一场没有任何方向的乱撞,他心里唯一的坐标,是记忆中家门口那条“又大又清的水”。 在火车站,他天真地向路人打听哪里有“大河”,好心却会错了意的陌生人以为这孩子想看海,随手一指把他支去了青岛,那一列火车,载着他离家越来越远,等到了青岛,他才发现眼前的汪洋大海并不是记忆里的那条河,身无分文的他瞬间成了这座陌生城市里的浮萍。 饥饿逼得人没了尊严,他想起父亲以前随口提过“捡垃圾能换钱”,便真的趴在地上捡起了瓶子,几个空瓶换来的微薄硬币,是他生存的全部依赖,在这个本该读书的年纪,他却像野草一样在城市的夹缝里疯长,桥洞和废弃房屋成了他的庇护所。 后来的辗转更是充满了盲目,有好心人觉得他口音像四川人,资助他去了成都,结果却让他从单纯的流浪跌进了犯罪的深渊,在成都再次陷入绝境时,所谓的“朋友”用食物做诱饵,怂恿他协助抢钱,那次拙劣的抢劫只持续了一个小时,随之而来的是长达五年半的刑期。 命运的齿轮残酷转动,唐乐清在高墙内数着日子忏悔时,墙外的父亲唐良洪却正经历着另一场炼狱,唐乐清并不知道,自从发现他失踪那一刻起,父亲的世界就崩塌了,为了找回这个以为被“卖掉”的儿子,唐良洪抛下了一切。 他的足迹遍布周边所有的城市,大街小巷贴满了寻人启事,见人就问,这一找就是整整十年,这十年里,唐良洪活在巨大的自责与绝望中,他不知道那个负气出走的孩子,已经在几千公里外把他当成了仇人。 两条平行的人生苦旅,终于在媒体力量的介入下有了交点,2017年,已经攒够了修房钱的唐乐清,在工友的建议下找到了《等着我》栏目组,警方通过先进的户籍系统比对和志愿者的协助,在那张复杂的亲情网中,终于定位到了他的哥哥唐罗熊。 然而,重逢的喜悦如同昙花一现,当兄弟俩相认的那一刻,唐乐清满心欢喜地张望父亲的身影,等来的却是哥哥唐罗熊那个近乎残忍的消息:“其实爸爸在三年前就不见了”命运给这对父子开了一个最恶毒的玩笑。 2011年唐乐清从狱中重获自由,满怀希望开始新生活,而就在短短一年后的2012年,耗尽了十年光阴寻子无果的唐良洪,在这个绝望的临界点上选择了彻底消失,外出打工后便音讯全无,这对父子在时空的长河里就这样悲剧地错身而过。 信息来源:《等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