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敏烈士牺牲以后,老母亲过着悲惨的生活,十四年后,新中国成立,老人家被接到省城南昌,方志敏的战友、江西省首任省长邵式平交给她一枚图章,告诉老人家,不管在南昌还是老家,缺什么生活用品都能凭章领取。 1949年深秋的南昌城,胜利路的梧桐叶刚泛黄,72岁的方志敏母亲金香莲裹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攥着邵式平塞给她的铜质图章,蹲在省政府招待所的台阶上发呆。 章面“江西省人民政府”的阳文戳得掌心发疼,她听不懂“凭章领取”的官话,只记得这个外号“邵阎王”的大个子省长——儿子当年的同窗战友——红着眼眶说:“姆妈,志敏走时没给您留啥,这章比金条管用,缺盐少油尽管敲。” 没人知道,从1935年方志敏在南昌下沙窝就义,到1949年解放军打进江西,这位目不识丁的农妇在弋阳漆工镇的破茅屋里,整整啃了14年腌菜根。 白军来过三次,把土炕刨出三尺深,逼问“方志敏藏的金条在哪”。她抱着孙女方梅缩在柴垛里,指甲抠进树皮:“我儿连草鞋都穿不上,哪来的金条?” 后来方梅被寄养,她白天给地主舂米,晚上摸黑编草鞋,换两个铜板买盐。有次饿昏在田埂,被回乡的地下党员救起,那人塞给她半块红薯:“姆妈,志敏的队伍还在,您得活着等天亮。” 邵式平当然知道这些。1920年代,他常跟着方志敏去漆工镇蹭饭,金香莲总把唯一的腌鸡蛋塞给他。 1934年方志敏率红十军北上,临行前跪在母亲膝前:“娘,等打完鬼子,我背您去南昌住砖房。” 谁料这一别,竟是永诀。1949年8月,时任江西省省长的邵式平在弋阳乡下找到金香莲时,老人正用竹竿够房梁上的霉米——那是她藏了三年的“救命粮”。 他蹲下来帮老人拍去肩上的蛛网,突然发现她左脚的草鞋露出脚趾,正是当年方志敏穿过的样式。 “姆妈,这章不是官印,是咱穷哥们的信物。”邵式平把图章塞进老人掌心,故意用弋阳土话调侃,“您去合作社,就说‘邵麻子’叫我来的,他们敢不给米,我带兵砸他柜台!” 老人听不懂“省长”是什么官,只记得这个总穿补丁军装的大个子,和儿子一样爱用树枝在地上画地图。 后来她真的拄着竹棍去了合作社,掌柜的看见图章,忙不迭舀米装油,末了还塞把红糖:“老婶子,邵省长交代了,您爱吃甜的。” 这枚直径不过两厘米的铜章,成了金香莲的“护身符”。她舍不得多用,每次只盖在最急需的东西上:1950年冬天换棉裤,1953年给孙女方梅换课本。 有次省政府通讯员看见她在供销社门口犹豫,原来她想换块肥皂,又怕“浪费公家东西”。 通讯员鼻子发酸:“奶奶,邵省长说了,您用的每寸布、每粒米,都是志敏同志拿命换来的。”老人这才颤抖着掏出图章,却在盖章时偏了半分——那个歪斜的印子,像极了方志敏狱中手稿上的泪痕。 邵式平的家人最懂这枚图章的分量。他的长女邵佳玲回忆,父亲办公室的藤椅坐了16年,弹簧断了用麻绳捆,却坚持让金香莲住在省政府大院最好的平房里。 1958年闹饥荒,邵家的饭桌上只有南瓜粥,金香莲偷偷把自己的定量省给孙子,邵式平撞见了,板着脸说:“姆妈,您省粮食,志敏在地下要骂我不孝。” 转身却让炊事员把自己的配给粮悄悄倒进老人的米缸。他知道,这不是施舍,是兑现当年在弋阳桥头的誓言:“伯母,等革命胜利,我替志敏养您。” 1965年邵式平病逝,金香莲摸着他送的图章流泪:“麻子啊,你比我儿还傻,省长当得连双皮鞋都穿不上。” 她不知道,邵式平临终前叮嘱家人:“把我那身旧军装洗干净,下辈子还要跟着志敏打天下。” 而那枚被摩挲得发亮的图章,后来被方梅放进了方志敏纪念馆——玻璃展柜里,它挨着父亲的怀表和半截铅笔,默默诉说着两个革命者跨越生死的约定:你未竟的孝道,我来续;你许诺的清平,我来守。

姑妄言之
看的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