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开国大印造好的那天，根本印不出字儿来。 对，你没听错。是那个亲手造它的老师傅，故意“搞坏”的。 他在印章的四角，留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凸起。就这么个小动作，让这枚国之重器，暂时成了一块“废铜”。 这人叫张樾丞，琉璃厂的“铁笔圣手”。他心里想的，压根不是怎么把活儿干漂亮。他想的是，万一，万一这印在正式启用前，出了岔子，被偷了，被仿了，谁担得起这个天大的责任？没人跟他商量，这是他自作主张。 为什么一位以精准闻名的刻章大师，会给国家最重要的信物留个“破绽”？ 故事得从那年春天说起。周总理派人找到他时，他正在给一方私印收尾，刻刀在印石上走得稳如流水。 听完来意，他没问工期，没谈报酬，转身进了里屋。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新灯泡——把原来昏黄的灯换成了最亮的那种，照得工作台像铺了层月光。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把自己焊在了那间小屋。 白天听着胡同里的鸽哨，夜里盯着铜坯上的纹路，每天合眼不过四小时。刻刀磨秃了三把，铜屑堆成了小丘，直到红布裹住印章的那天，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交印时，他没说“请验收”，只盯着来人的眼睛：“什么时候启用，就什么时候把它磨平，一分钟都别提早。” 接收的人愣了，这铜印沉甸甸的，看着没半点问题，为啥非要磨？ 直到试印那天，蘸满印泥的印章按下去，纸上只有模糊的轮廓——凸起的四角把印面架了起来，根本着不了墨。 有人急了，以为是手艺出了岔子，直到想起那句“磨平”的叮嘱，用细砂纸轻轻一蹭，四角的凸起没了，再盖下去，“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之印”几个字，红得像团火，稳得像座山。 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张樾丞没解释，但他刻刀下的铜坯知道——那不是失误，是给新生的国家上了道保险。在正式启用前，这枚印就是块“废铜”，偷了没用，仿了不像，只有到了该它登场的那一刻，才会露出真容。 琉璃厂的老伙计说，他这辈子刻过上千方印，从没这么“别扭”过。 可偏偏是这枚“别扭”的印，让后人在国家博物馆里见到时，总能想起那个拆灯罩换灯泡的细节——手艺人的本分，从来不止于把东西做对，更在于把心放对。 现在那枚铜印还在国博的展柜里，铜锈里藏着七十年的光。 张樾丞的名字，却很少有人在展签上读到。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早把自己刻进了那方铜印里——不是名字，是那双握着刻刀的手，和那颗比铜还硬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