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台湾老兵回湖南探亲却找不到家，村民：你家人都没了 刘志华走的时候，是1948年。那时候的他，只是湖南桃源太平桥乡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家里做点杂货布匹生意，日子过得安稳。 那时候的离别，往往没有任何预兆。现在的电视剧里演离别，又是送别亭又是折柳枝的，其实真实的离别就是那样猝不及防。那天他可能只是想去铺子后面搬袋米，或者路过学校看一眼，结果被那根黑洞洞的枪管子一顶，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他在台湾的日子怎么过的？咱们能查到的资料里，细节很碎，但拼凑起来就是两个字：熬和守。 在台湾凤山军校，别人休息时去逛街、去交际，他一个人守着饭盒发呆。别人忙着在当地成家立业，毕竟那时候大家都看明白了，回家的路遥遥无期，总得过日子吧？可刘志华偏不。他的档案里，“婚姻状况”那一栏，几十年如一日地填着“已婚”。 上司劝他，同僚笑他，说你那个家在海那边，早就断了线了，何必呢？刘志华就认死理。他心里头有一幅画：妻子赵春梅在村口的杂货铺等着他，女儿小桃穿着碎花袄子在柜台后面笑。为了这幅画，他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为了能晋升、为了日子好过点而重组家庭？他干不出来。在他看来，只要他在台湾一天不娶，湖南的那个家就永远在那儿等着他。 这一等，头发白了，背也驼了。1987年，两岸的大门终于开了一条缝。那时候刘志华已经是个退休的老头了。为了办那个探亲证，他把退休金掰成几瓣花，就像参考资料里说的，那不仅是钱，那是回家的路费。 终于熬到了1992年，批件下来了。老人家收拾行李的时候，那叫一个讲究。他没带什么金银首饰，他带了两箱东西：一箱是给老母亲御寒的全新毛毯，一箱是台湾产的橘子酱。 为什么要带橘子酱？因为在他停滞的记忆里，女儿小桃还是个爱吃糖的小娃娃。他觉得，那孩子肯定没吃过这么甜的玩意儿。在桃源机场过安检的时候，玻璃瓶的酱差点被扣下，老人家那是一路攥着，生怕磕了碰了。 可是，命运并没有因为他的深情就对他网开一面。 当他提着那只旧皮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太平桥乡的泥土里时，并没有想象中的鞭炮和拥抱。村口的景物早就变了，老井填了，新房盖起来了，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在自己的家乡打转。 直到那个邻村的老人认出了他，那句话才像锤子一样砸下来：“你家人，都走完了。” 这一刻，我哪怕只是转述，都觉得胸口堵得慌。四十三年的守候，换来的是四座冷冰冰的坟茔。 父母因为思念成疾，早就走了。这还在意料之中，毕竟岁月不饶人。可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妻子和女儿的消息。原来，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小桃，早在1960年就没了。资料里说是在水库“失足”，其实那时候水库刚修，连个护栏都没有，孩子就那么没了。 而他的妻子赵春梅，这个坚韧的女人，送走了公婆，又送走了女儿，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没过几个月，也跟着去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躺在半山腰，唯独缺了他这个漂泊在外的游子。 那天下午，刘志华在山上坐了很久。他把带来的橘子酱，小心翼翼地放在女儿那块已经风化的墓碑上，像给孩子戴了一顶帽子。他对着妻子的坟头说不出话，只是把周围的野草一根一根地拔干净。 那些草扎手，可比草更扎人的，是心里的悔恨。 他恨什么？恨自己走得太久？恨时代太无情？还是恨那张迟到了几十年的船票？ 一般的故事讲到这儿，大概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了。老兵痛不欲生，在那边郁郁而终。但刘志华这个故事最打动我的地方，在于它的后半段——那是独属于中国人的坚韧和生命力。 生活总还得继续，对吧？ 他在老家的一位远房表哥把他接了过去。看着他整天对着坟头从早坐到晚，表哥看不下去了，张罗着给他介绍了个伴儿。对方叫江蕙云，也是个苦命人，年轻守寡，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 1993年，刘志华做了一个决定：他不回台湾了，就在湖南定居。 县里的民政同志特事特办，帮他跑齐了手续。他和江蕙云领了证，在太平桥乡起了新房。 有人可能会问：这老头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前面还深情款款，后面就再婚了？ 后来的日子里，江蕙云把他照顾得很好。三个继子女也孝顺，周末常把他接进城里住。老人家气色慢慢好了，早晚喜欢在田埂上走两圈。村里人路过，喊一声“刘老”，他笑眯眯地应着。这种烟火气，是他那四十三年在梦里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刘志华后来活过了一百岁。他虽然耳朵背了，但脑子清楚。他常跟人说，他在台湾有个战友老周，比他还惨，回去的时候儿子都不认，给钱都不敢要。相比之下，他还能在故土听两声乡音，还能在清明节给春梅倒上一杯酒，知足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碾碎了无数普通人的悲欢。 刘志华的一生，就像是那个大时代的一个切片。他经历了生离死别，尝尽了等待的苦涩，最终在故土的泥土里找到了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