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北京协和医院的手术室灯已经亮起,躺在推车上的孕妇董莉攥紧床单,麻醉师正准备注射药剂。 突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巧稚穿着白大褂快步走进来,抬手按住了手术刀:"手术停了,让她出院。 "手术室外的医生们愣住了。 要知道当时的妇产科病房里,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切除子宫保命"的讨论。 董莉子宫里的肿块在两家医院都被诊断为恶性肿瘤,不做手术就等于等着癌细胞扩散。 林巧稚却蹲下身仔细摸了摸董莉的腹部,手指在肿块位置轻轻按压,突然抬头对主治医生说:"这个硬度不对,边缘是活动的。 "董莉后来回忆,那天林主任让她躺在床上,反复对比了三天前的检查记录。 本来想直接安排手术的医生团队,被林巧稚拉到办公室翻病历。 她指着X光片上的模糊阴影说:"你们看这个密度,和上周比根本没变化。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病历本上密密麻麻记着肿块大小的变化数据。 出院那天董莉哭了,她攥着林巧稚的手不肯放。 这位厦门来的女医生却笑着塞给她一个笔记本:"每周三下午来门诊,我们一起看着孩子长大。 "后来的六个月里,林巧稚的办公桌上多了张手绘表格,横轴是孕周数,纵轴标着肿块尺寸,每个数据点旁边都画着小小的笑脸。 孩子出生那天雪下得很大,林巧稚亲自接生。 当婴儿的哭声响起时,她切开的子宫壁上那个曾经让所有人紧张的肿块,已经变成薄薄一层膜。 病理科的报告出来那天,年轻医生们围着林巧稚鼓掌,她却翻出董莉的病历本说:"要记得,每个孕妇的身体都是独一无二的故事。 "现在协和医院的档案室里,还保存着那本特殊的病历。 泛黄的纸页上,林巧稚用红笔圈出的"每周检查"字样依然清晰。 董莉给儿子取名"念林",这个名字后来出现在很多感谢信里。 那些信堆在林巧稚的抽屉里,和她培养出的500多名妇产科医生一样,都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礼物。 每周三下午的门诊时间,林巧稚总会特意留出十分钟翻看老病历。 当年轻医生问她为什么坚持手写记录时,她指着"念林"的名字说:"数字会骗人,但母亲的笑容不会。 "阳光透过诊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写满字迹的笔记本上,那些弯曲的线条里,藏着一个医生最珍贵的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