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5年的一个晚上，康熙喝得醉醺醺，误入辛者库。 万琉哈氏刚把最后一盆衣服晾好，正弯腰收拾木盆，抬头就撞见明黄色的龙袍下摆。 她吓得手里的盆“哐当”掉在地上，水花溅湿了皇帝的靴子，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 那晚之后，康熙像是忘了这回事。 万琉哈氏的肚子却悄悄鼓了起来。 直到临盆那天，她还住在辛者库旁边那间漏风的偏殿，接生的嬷嬷是她托人从内务府求来的老熟人。 孩子落地时哭声响亮，她还没来得及抱一抱，就被抱走了，宫里的规矩，低阶嫔妃的孩子，得交给位分高的娘娘养。 她是包衣出身，父亲拖尔弼只是福建旗营里一个小官。 十四岁进宫那年，选秀嬷嬷捏着她的手说“细皮嫩肉的，可惜是辛者库的命”。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浆洗衣物，冬天手冻得裂开血口子，夏天在灶台边一站就是半天。 别的宫女盼着被皇帝看上，她只盼着月底能多领半匹粗布，给家里寄去。 被抱走的儿子胤祹，后来被分给了苏麻喇姑。 那位跟着孝庄太后一辈子的老人，教胤祹读书时总说“字要一笔一划写，路要一步一步走”。 宫里皇子们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胤祹在苏麻喇姑的院子里练字、种地，连康熙都夸他“性子稳当”。 万琉哈氏偶尔能远远看见儿子，他穿着蓝色的骑射服，身姿挺拔，却不敢上前说一句话。 康熙驾崩那天，万琉哈氏正在屋里缝一件小夹袄。 太监来传旨，说新皇帝允许成年皇子接母妃出宫奉养。 胤祹来接她时，穿了件石青色常服，见了她就跪下磕头，额头抵着地面说“额娘，儿子接您回家”。 她伸出手想摸儿子的头，手指却在半空中抖个不停。 王府的日子和宫里不一样。 胤祹每天下朝回来，都会先到她屋里坐一会儿，说些朝堂上的琐事，或是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她教儿子缝补衣裳，胤祹笨手笨脚地穿针，针眼戳到手指，她赶紧拿过来看，发现血珠冒出来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儿子面前哭。 当年辛者库那间偏殿的油灯，后来在王府的暖阁里，被换成了银台烛。 万琉哈氏活到九十七岁，临终前拉着胤祹的手，指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 胤祹把耳朵凑过去，她轻声说“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明年春天还会开花”。 她没说过当年的委屈，也没提过宫里的争斗，只记得儿子小时候被抱走时，襁褓上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