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河北一村民上山砍柴，又累又热，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 不料这一坐，竟让他感到阵阵凉意。 大夏天的日头正毒，石头晒了半天本该烫手，可这石头摸上去却跟刚从井里捞出来似的，透着股子钻心的凉。 老李以为是自己中暑犯迷糊，喊来旁边砍柴的几个伙计，大家伙儿轮着坐上去，都啧啧称奇：“这石头邪乎，怕不是山里的老神仙留下的？” 消息传回村里，村长带着人扛着锄头就上山了。 扒开周围的灌木丛和浮土，整块石头露出来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墨黑色的石面上嵌着缕缕紫纹，像谁把上好的紫檀木劈了泡在墨水里，打眼一看就不是凡物。 更吓人的是它的块头，十几个壮汉手拉手才勉强围过来，估摸着得有百十来吨重。 村里赶紧给县里打电话，地质队的专家背着仪器赶来，敲了几块石片回去化验，没几天结果出来：这是块紫翠石，而且是全国都少见的大块头。 石头是宝贝，可怎么运下山成了难题。 那会儿村里没像样的路，卡车开不上去，吊车更是进不来。 有人说干脆炸成小块运，被老石匠们拦住了：“这么好的料子，炸了就废了！”最后还是老辈人想起了土法子，砍了满山的竹子和松树，编成丈把宽的木筏子，三百多号人喊着号子，用撬棍一点一点往山下挪。 山路陡得能看见云彩，木筏子打滑的时候，好几个人的手都磨出了血泡。 就这么连滚带爬，三个月后，这块巨石才终于“走”到了山脚下的公路边。 石头运到县城，县里为它开了好几次会。 有人说该送去博物馆当标本，有人说不如卖给奇石贩子换钱。 直到老制砚师傅邹洪利来了，围着石头转了三圈，敲了敲石面说：“易水砚传了上千年，咱易县人手里的家伙什，得让它活起来。”他提议雕成砚台，上面刻五十六条龙，代表五十六个民族，中间嵌上中国地图。 这个主意一出来，没人再反对易水砚本就是咱的根，让石头带上咱中国人的念想，才不算辜负。 邹洪利带着三十个徒弟，在石头旁搭了个棚子，一住就是六年。 每天天不亮就开工，先用大锯子把粗坯切出来，再拿刻刀一点点抠细节。 五十六条龙的鳞片，最小的比指甲盖还小，徒弟们刻得眼睛都肿了，邹师傅就用自己的老花镜给他们轮流戴。 有回雕到第九条龙的爪子，石头突然蹦了个小碴，邹师傅蹲在那儿瞅了半宿，最后顺着裂纹改成了朵祥云，反倒更灵动了。 砚台快完工那年冬天，徒弟们在石底刻波涛纹，手冻得握不住刀，邹师傅就烧了盆炭火，让大家轮流烤着手干。 现在这方“中华腾龙砚”摆在青岛的展厅里，六米多长的砚台上，五十六条龙鳞爪分明，阳光照上去，紫纹在墨色石面上流动，真跟要飞起来似的。 听说每年有不少人专门来看它，易县的小年轻也愿意学刻砚了，镇上的砚台工坊从原来的三五家变成了二十多家。 我觉得，一块会发冷的石头能走到今天，靠的不只是运气，更是咱中国人心里那份对老手艺的惦记好东西就得传下去，就像砚台上的龙，总得有后辈接着让它“腾”起来。 展厅的射灯打在砚台中央的地图上，旁边五十六条龙的尾巴扫过日月祥云纹，摸上去还能感觉到石面特有的凉丝丝的滑。 当年老李歇脚的那块石头，如今成了能让更多人看见传统的窗，这大概就是邹师傅说的“活起来”不是摆在那儿当老古董，是让老手艺里的念想，能被攥在现代人的手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