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15岁的徐若燕嫁给30多岁的杨毓璋为妾，因为生了儿子，徐若燕被升为姨太太。 刚把孩子抱在怀里三天，正室就让奶妈把孩子抱走，说这是杨家的长孙，得由主母亲自教养。 徐若燕站在廊下看着孩子的襁褓消失在月亮门后，手指攥得发白，这是她在天津中国银行行长家的第一个冬天。 成为姨太太的第二年，徐若燕在佛堂偷偷给儿子杨宪益喂奶时，正室带着管家闯进来。 青瓷碗摔在青砖地上，奶水混着碎瓷片溅到她的旗袍下摆。 "妾就是妾，贱籍出身还想染指主子的教养权？"正室的银簪子差点戳到孩子脸上，徐若燕下意识把孩子护在怀里，后背撞在供桌的铜炉上，留下碗口大的淤青。 1920年春天，杨毓璋躺在病榻上拉着徐若燕的手，把刚满周岁的小女儿杨苡塞给她。 "别信那些鬼话，"这个留过洋的银行家咳着血说，"我女儿将来要读大学。 "可他不知道，自己死后，小叔子卷走账房所有银锭时，账本上徐若燕的名字后面被画了个叉，旁边写着"克父命，逐出祠堂"。 那天徐若燕把陪嫁的翡翠镯子塞进当铺，换回的600块大洋沉甸甸压在包袱里。 德国医院的护士看着这个穿素旗袍的女人签下手术同意书，杨苡发着40度高烧，嘴里还喊着"娘要读书"。 后来才知道，这点钱够普通人家过三年，徐若燕却眼睛都没眨就全填进了医院的收费处。 圣功女中的法国修女记得，每天清晨总有个女人站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 徐若燕看着杨苡背着书包跑进校园，袖口磨出的毛边在风里飘。 有次修女问她为什么不让孩子读私塾，她从蓝布包里掏出本翻烂的《女诫》，"我15岁就被这本书困住了，不能让女儿再被困住。 " 1946年杨苡收到牛津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徐若燕从樟木箱底翻出件水红色旗袍。 这件1915年的嫁衣被虫蛀出几个小洞，她戴着老花镜缝补时，忽然指着袖口的珍珠扣说："当年卖首饰供你们上学，就留了这副扣子。 "后来杨苡翻译《呼啸山庄》时，总觉得希斯克利夫的偏执里，藏着母亲当年攥着珍珠扣的力道。 去年在天津档案馆看到杨苡的学籍卡，泛黄的纸页上"家长职业"一栏写着"家庭妇女"。 可翻开同期的《大公报》，1937年那则"杨家姨太死守藏书楼"的社会新闻里，记者不知道，那个守在书柜前不让日军夺走《鲁迅全集》的女人，早在二十年前就用变卖首饰的钱，给女儿买下了通往世界的船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