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完老人的话让我十分在意,有好几次趁老夫子讲学,我都偷偷摸摸用手去摸他的臂膀,想以此证明他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人。 只是,时代没有给我留下太多探究的机会。战争爆发后,西北成为全国重要的能源和军工基地,村里的汉子们都被拉去附近的钻油工地和工厂作业,妇女们也纷纷在家里制作战略物资,缝制鞋垫、棉服等生活用品以供前线的战士们保暖。 老夫子本就门可罗雀的学堂彻底歇业了。他做不了粗活,好在识字,在此地生活多时,正常的阅读听写已经没有障碍,于是他被村干部介绍去了厂里写文书,相比起其他汉子的工作,算得上是“高就”,很有面子。 某日,我听几个工厂回来的汉子说,他在厂里又文绉绉起来,说什么“倭寇猖獗,若是郑将军还在,怎能让寇贼将江山拱手他人”,大家听得云里雾里,村干部害怕厂里管事的人说他脑子不清醒,不让他参与战略储备,连忙叫停他,塞给他一支钢笔:“这个你收好,再负责一下登记工作,回头你那支毛笔就暂时停用吧,怪费纸的,现在物资紧张,省点儿是点儿。” 没想到老夫子接过钢笔,一蹦三尺高,大呼小叫像着了魔。 虽说在那个年代,普通人用不起钢笔,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回忆起他初到村里时看到电灯还会紧张,汉子们又笑了起来,把这事当作笑话,逢人便说。 那些话传到他媳妇芳草耳朵里,芳草也笑:“他是这个样子的,有时候颠三倒四,但他人不坏的……”到底是嫁了读书人的缘故,芳草跟着大家一起纳鞋垫,讲话也温温柔柔,细声细气,不像某些三姑六婆扯着个大嗓门,急起来说话房梁都得抖三抖。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调侃她:“芳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文化人了,什么时候再添个小文化人呀?” 在那个多子多福的年代,像芳草和老夫子这样组了家庭却迟迟没有传宗接代的人少之又少,大家哄笑,说起粗话:“是不是你俩谁‘不行’啊?” 芳草红了脸,作势要拿着东西出去,又被人扯住,最后还是我娘这个热心肠的为她解了围,笑骂了闹得最凶的那些刺儿头几句,拉着芳草换了个地方。 “其实我知道,她和老夫子都是喜欢孩子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就像遭了诅咒一样,生下来的一个也活不下来。”很久以后,娘跟我提起了这件事。 那时候战争早已结束,芳草也因为几年前在一次上山避战时意外没了,她成了一座驻在破庙外不远处的墓碑。 老夫子的生活变回了刚来时的那种孤单。这些年他与芳草有过几个孩子,但不是胎死腹中,就是生下来后莫名其妙没了气,乡医看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我想起那句——老夫子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如果老夫子是真实存在于时间齿轮中的一个错误,这一切就能解释了,对吗? 历史会抹去这个错误,如果无法抹去,也会让它不再产生新的裂变。
老夫子完老人的话让我十分在意,有好几次趁老夫子讲学,我都偷偷摸摸用手去摸他的臂膀
灵犀锁所深楼
2025-12-09 00:3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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