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2年冬天,曾国藩新婚当夜,洞房里的灯一亮,他的妻子欧阳氏看清楚了他的身体,全身起皮、脱屑,像披了一层蛇皮,欧阳氏吓得后退几步,差点哭出声来。 如果你以为晚清重臣曾国藩的背后,仅仅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传统贤妻,那你可能看低了这场延续四十年的“豪赌”。 1832年的那个冬夜,红烛噼啪作响,对于18岁的欧阳氏来说,这一眼定终身显得过于惊悚。红帐里,光影映出新郎的身体,那哪里是温润如玉的书生肌肤?那是满身层层叠叠、状如蛇鳞的严重癣疾。随着新郎窘迫的动作,白色的皮屑扑簌簌地落在刚刚铺好的大红鸳鸯被上,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让年轻的新娘本能地倒退了几步,甚至干呕出声。 这时候的曾国藩21岁,功名未成,只是个还没考中秀才的穷书生。面对妻子的恐惧,他羞愧得手脚都没处放,想去遮掩那些散落的皮屑,却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甚至做好了被嫌弃乃至退婚的准备。但欧阳氏做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动作,这两个动作,直接奠定了未来曾府几十年的基调。 她先是拿起手边的布巾,甚至没有招呼下人,亲手将那些扎眼的白色皮屑从婚床上一点点拂去,轻描淡写地给丈夫倒了杯热水,那句“无妨,天寒易发”直接摁灭了曾国藩的自卑;但紧接着,她没有给丈夫太多的温存时间,而是透出一种近乎凌厉的冷静与期许——这身皮囊既已无法改变,那就得用别的荣耀来填。 她或许没有直接说出太露骨的话,但那个眼神分明在告诉这个湖南汉子:我可以不嫌你体如蛇鳞,但你得拿能匹配这一生隐忍的成就来换,比如,那一纸一品诰命。 婚后的欧阳氏,听说艾草能止痒,天蒙蒙亮她就去山里采;听说蜂蜜润燥,家里哪怕到了揭不开锅的时候,她也要省出口粮钱买来,夜夜仔细地替丈夫涂抹患处。后来听说几十里外有神医,她甚至一个人背着包袱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把双脚磨得全是血泡,只为求回几包草药。 但在督促曾国藩求取功名上,她比任何私塾先生都要狠辣。曾国藩科考之路并不顺遂,尤其是有一回连续第五次落榜,连曾家老太太都心疼儿子,抹着泪劝他不如在乡里当个教书先生算了。唯独欧阳氏不依,她甚至把书本摔在了案头——这哪里是温柔妻子,分明是严师督导。 在那些寒窗苦读的长夜里,欧阳氏手指上因给官服缝补被针扎出的血珠,和曾国藩被罚抄时溅在脸上的墨汁,成了这对夫妻最真实的注脚。 后来湘军初建,这便不再只是两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外界只看到曾国藩“屡败屡战”的坚韧,却鲜有人知道大后方是谁在苦撑。 起兵之初,钱粮奇缺。她不像是个官太太,倒像个行军的大管家。家里那几十两压箱底的银子,她连眼睛都不眨就倒在了桌上——你文能背经史子集,武若不能保境安民,这点家底留着也没用。 不仅如此,在湘乡老家,士兵们私下里都尊称她一声“夫人军师”。这不是虚名,是因为她真的会带着一群妇女在晒谷场上给军粮脱粒、过秤,那些日复一日琐碎而繁重的后勤,她从未让前线的丈夫分过一分心。 更难得的是,她是曾国藩情绪的一道大闸。官场倾轧,曾国藩在朝堂受了夹板气,回家免不了满腹牢骚,皮肤病更是因急火攻心而加重。每当这时,欧阳氏一边端着熬好的艾草水给他擦洗,一边成了他最清醒的谋士。 有一次,曾国藩因为战败迁怒部将,杀心顿起。是欧阳氏一封家书几句软语,劝住了他的雷霆之怒,告诉他为将者若不懂宽容,积怨之下必无善果。这一刚一柔的配合,不知救了多少人性命,也为曾国藩博得了知人善任的美名。 1860年,安庆战事吃紧,曾国藩急火攻心病倒,烧得神志不清。那三天三夜,是欧阳氏守在榻前,用娘家的土方子,一勺勺把药喂进去,又拿湿毛巾不知疲倦地替他冷敷那发烫且粗糙的皮肤。等曾国藩醒来,看到的是妻子深陷的眼窝和青黑的眼圈。那一刻,想必这位铁血统帅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辈子欠下的债,早就还不清了。 这笔长达三十多年的“情感投资”,终于在1864年迎来了结算时刻。天京陷落,朝廷的封赏圣旨传到了湘乡。一等毅勇侯,配得起正一品诰命夫人。五十二岁的欧阳氏穿着朝廷赐下的凤冠霞帔进宫谢恩时,连慈禧太后都拉着她的手,感慨这位乡野出身的女子实在是“旺夫兴家”。 曾国藩晚年在写给孩子们的家书中,字字恳切:你们的母亲不容易,若非当年她不嫌弃我这身病痛,甚至可以说是这副“丑陋的皮囊”,又在那几十年里像男人一样甚至比男人更坚韧地操持家业,绝不会有曾家的今日。 1872年,曾国藩在南京离世。欧阳氏为他守灵三年,并在墓碑上刻下了一句足以概括两人一生的话:夫君以丑躯成大业,妾以陋室守忠魂。这哪里是普通的悼词,分明是对那年洞房花烛夜最好的回扣。 谁能想到呢?当年那个被蛇皮状皮肤吓得几乎哭出来的小媳妇,最后硬是用一生的艾草水、那一罐罐节省下来的蜂蜜、还有那孤注一掷的魄力,不仅治愈了一个男人的自卑,更在他最想退缩的时候,推着他一步步走上了权力的巅峰。所谓的“千古完人”,不过是有一个女人,愿意用半辈子的光阴,去填补他身上那不完美的拼图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