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为了让我扔掉樟脑丸，今早一吃完早饭他便开始翻箱倒柜找我结婚时我母亲送给我的嫁妆～樟木箱子。万万没想到找到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还放着一条纯毛毛毯，这条毛毯也是我1990年结婚时母亲送给我的嫁妆。 他蹲在阳台储物柜前，膝盖顶着柜角，手指划过积灰的柜面，嘴里嘟囔着“樟脑丸味儿散半年了，还是呛”，拉开最底层抽屉时带倒了一摞旧杂志。 1990年的嫁妆清单在记忆里摊开，杂牌子冰箱嗡嗡转了十年才退休，海尔洗衣机现在还在给儿子家服役，倒是这对樟木箱子，木纹里渗着母亲挑木料时的认真——她当时跑了三个木器厂，非要选结疤少的。 搬家那年我在医院照顾生病的婆婆，老公收拾杂物时以为空箱子占地方，把另一个樟木箱当废品卖了，回来被我念叨了半个月，他至今提起还委屈：“谁知道那箱子比大衣还金贵？” 打开樟木箱的瞬间，樟木特有的清苦味儿混着旧时光涌出来，老公伸手比量了下，“六件羊绒大衣，肩并肩叠三层正好”，我蹲下来把压箱底的驼色大衣塞进去，袖口蹭过箱壁，带出几星木屑。 大衣刚码整齐，那条毛毯就从箱底滚出来，灰扑扑的毛蹭在手上，扎得我下意识缩回手——当年偷偷盖过一次，领口的毛扎得脖子起红疹，连夜裹着旧棉被睡的。 母亲当年非说“好事成双”，扯着我去百货大楼挑了两条，另一条蓝底碎花的，好像在儿子出生那年当襁褓包过？还是搬家时裹了易碎品？记不清了，只记得两条都硬邦邦的，像铺了层细砂纸。 前楼王婶瞧见了直拍大腿，“傻丫头！老纯毛毛毯现在值钱呢，我家那条给孙女改了两个抱枕，又软和又有念想”，可我摸了摸毛毯边缘，有些毛已经打了结，改抱枕怕是也扎人。 九十年代嫁女儿，嫁妆清单就是脸面，冰箱洗衣机是“硬通货”，毛毯大衣是“软门面”，母亲攥着攒了半年的工资去买毛毯时，大概没想过三十年後，“扎人”会成它最大的缺点——那时能用上纯毛毛毯，已经是多少姑娘羡慕的事儿。 前两年儿媳买的拉舍尔毛毯，摸上去像云朵裹着棉花，盖在身上连翻身都没声音，这才明白不是我们娇气了，是当年的工艺真的赶不上现在的细腻。 老公蹲在旁边出主意：“要不剪了做脚垫？”我赶紧把毛毯抱怀里，那可是母亲用红布包着塞进我嫁妆箱的，红布边角都磨白了，哪舍得剪？ 最後还是把毛毯叠成方块，塞进了樟木箱最底层，上面压着那件驼色大衣——至少这样，樟木的味儿能护着它，它也能护着那些没说出口的念想。 关上箱盖时，老公突然说：“其实樟脑丸不用扔了，这箱子味儿比樟脑丸还冲。”我愣了愣，是啊，母亲留下的樟木箱子，比任何樟脑丸都能留住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只是这扎人的毛毯，要陪我纠结到什么时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