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跟老公摊牌了,我说要么让他妈搬出去住,要么我带着闺女走。他蹲在阳台抽了半包烟,最后红着眼睛跟我说,他选他妈。我抱着被子摔门进客房时,听见闺女在客厅哭:“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们睡?”老公的声音带着哄劝:“妈妈累了,明天就好了。”我把脸埋进枕头,想起三年前婆婆刚搬来时,她攥着我的手说“以后咱就是一家人”,那时她给闺女织的小毛衣,针脚密得像天上的星星。 昨晚的空气稠得像化不开的粥,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闺女画的全家福——爸爸、妈妈、妹妹(她给娃娃起的名),还有奶奶,四个人挤在纸上,手拉手。我把画往旁边推了推,对老公说:“要么妈搬出去,要么我带闺女走。” 他没立刻说话,起身去了阳台。推拉门没关严,风把烟味送进来,一缕缕缠在我脖子上。我数着他按打火机的声音,第一下,第五下,第十五下——半包烟空了。他转过来时,眼睛红得像被揉过的桃子,“我选我妈。” 我抱起客房的被子往门口走,听见闺女在客厅哭,小奶音粘乎乎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们睡?”老公蹲下去哄她,声音软得像棉花:“妈妈累了,明天就好了。”我摔上门,把那些声音关在外面,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套上还留着上周晒过的太阳味,可我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那种冷。 三年前不是这样的。婆婆刚搬来那天,穿了件藏青色的棉袄,手里拎着个布袋子,一进门就攥着我的手,手背上的皱纹里还沾着点面粉,“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你上班忙,家里有我。”那天她从袋子里掏出件小毛衣,粉粉的,给闺女试,袖子正好到手腕,针脚密得能数清,我笑着说:“妈,您这手艺能去摆摊了。”她笑得眼睛眯成缝:“给我孙女织,多少针都值。” 后来呢?后来她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来熬粥,粥总熬得太稠,我说“妈,闺女不爱喝这么稠的”,她就往我碗里舀一勺:“你得多喝点,补气血。”后来她把闺女的绘本收进纸箱,说“书太多占地方”,我下班回家看见闺女蹲在纸箱旁哭,手里攥着本撕烂的《小熊宝宝》。后来老公加班,我感冒发烧,想让她帮忙接下闺女,她在电话里说“我约了老姐妹跳广场舞”,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天一点点黑下去,闺女的幼儿园老师打了三个电话。 这些我都没说过。我以为“一家人”就是互相忍忍,她是长辈,他是老公,闺女需要奶奶。直到上周,我发现闺女偷偷把零花钱塞给奶奶,说“奶奶你别生妈妈气”,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孩子都看见了。 我听见客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老公的声音在门外,哑哑的:“我知道你委屈。我妈她……我爸走得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那年我高考发烧,她背着我走了三里地去医院,鞋都跑掉一只。她现在膝盖不好,夜里总疼,我要是让她走,她该多难过啊。” 我没说话。原来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算了笔账,把我的委屈和他妈的难过放在天平上,他觉得他妈更重。 凌晨三点,我听见闺女的小脚丫踩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到客房门口,门没锁,她推开门,抱着她的小兔子玩偶站在门口,眼睛眨巴眨巴:“妈妈,我做噩梦了,梦见小兔子丢了。”我掀开被子让她进来,她钻进我怀里,小手搂住我的脖子,“妈妈,奶奶今天偷偷给我塞了颗糖,说‘别告诉你妈妈’。” 我摸着她的头发,想起那件粉毛衣。针脚还是那么密,只是放久了,有点泛黄。原来“一家人”不是靠攥着手说出来的,是靠每天的粥、被收走的绘本、偷偷塞的糖、没说出口的疼,一点点织出来的,可织着织着,线就乱了,有的太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有的太松,风一吹就散了。 天亮的时候,我看见老公在厨房煮鸡蛋,背影佝偻着,像被什么东西压弯了。闺女趴在我耳边小声问:“妈妈,我们今天还能像画里那样手拉手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星星,跟那件毛衣上的针脚一样亮。 或许,我该问问她,也问问自己——难道“一家人”就只能挤在同一个屋檐下,用彼此的委屈当粘合剂吗? 我起身,走到厨房门口,老公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差点掉地上。我没看他,望向窗外,楼下的玉兰花开了,白白的,一朵一朵挂在枝头。“要不,我们在小区给妈租个一楼的房子吧,走路五分钟就到,她膝盖不好,不用爬楼。” 老公手里的鸡蛋“啪”地掉在水池里,水花溅起来,他看着我,眼睛里慢慢浮起光,像蒙尘的镜子被擦亮了。 闺女从后面跑过来,抱住我们俩的腿,小兔子玩偶的耳朵蹭着我的裤腿。我想起婆婆织的那件毛衣,或许,线乱了没关系,只要愿意慢慢拆,重新理,总能织出件合身的,不是吗?
昨晚跟老公摊牌了,我说要么让他妈搬出去住,要么我带着闺女走。他蹲在阳台抽了半包烟
勇敢的风铃说史
2025-12-15 12: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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