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公交车站等车，看到一个看来有70左右的老太太，穿着浅灰色风衣，黑黑的大波浪卷发，一缕被风吹到脸上，肩上挎着耐克小包，笔挺的站着。在一众低头刷手机或佝偻着身子的等车人中，她格外显眼。 下午四点的公交站，风裹着秋末的凉意扫过来，站台边的人都缩着脖子——要么盯着手机屏幕，要么把肩膀垮成弓，只有她像株倔强的树，戳在人群里。 浅灰风衣的料子在阳光下泛着细闪，不是那种洗旧的软塌，是挺括的，像她的脊背一样，没有一丝弯。 头顶的大波浪黑得发亮，不像染的，倒像年轻时就带着的卷度，被风掀起来一缕，贴在颧骨上——她没像我以为的那样慌忙捋开，只是微微偏头，让那缕头发自己滑到耳后。 旁边穿卫衣的姑娘低头刷短视频，肩膀快碰到膝盖；戴毛线帽的大爷抱着保温桶，背弯得像张弓；连穿西装的年轻人都靠着站牌，脚尖无意识地蹭地——她呢？两手搭在耐克小包的带子上，包带不长，刚好让包贴在腰侧，站姿像在等一场重要的约会，而不是一趟摇摇晃晃的公交。 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打鼓：这得有七十了吧？可哪有七十岁的人，头发黑得没根白丝，站姿比二十岁的我还直？ 她好像察觉到我的目光，侧过脸扫了我一眼——眼神清亮，没有探究，只是礼貌地掠过，像风吹过湖面，没留下涟漪。 这时3路公交鸣着笛进站，她动了，不是急慌慌地往前挤，而是先理了理风衣下摆，确认包带没滑，才踩着小碎步上去，背影还是直的，风衣后摆被风掀开个小角，露出里面深色的毛衣领。 以前总觉得，上了年纪就该有“老”的样子——头发花白，步履蹒跚，或者穿得松松垮垮图舒服；可她站在那儿，像在说：岁月拿走的是年龄数字，拿不走把自己收拾体面的权利。 她笔挺的站姿不是装出来的，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年轻时或许也挤过早高峰，或许也在生活里摔过跤，但她没让这些把自己磨得没了形，反而像打磨一块玉，越久越有自己的光泽；这光泽落在我眼里，就成了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原来老了，可以是这样的。 我等的车来了，刷卡时回头看，她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对着窗外的树影，手指轻轻敲着包带。 那天之后再等车，我总会下意识抬头——原来站台里藏着这么多故事，只是以前的我，眼睛都黏在手机上了。 下次如果你也在等车，别总盯着屏幕，试试看看身边的人：说不定某个挺直的背影，会让你突然觉得，日子其实可以活得更“有样子”一点。 风又吹过来，这次我没缩脖子，倒想起她那缕被风吹到脸上的卷发——原来有些体面，从来不是给别人看的，是自己给自己的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