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书画家启功的妻子病逝。 临终前，她对启功说：“我在后院藏了宝贝！” 启功趴在病床边，眼泪把章宝琛的手都打湿了。 结婚四十年，这个河北香河来的女人，一辈子没跟他说过一句虚话。 她总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买菜要跟小贩磨半天价，怎么会有“宝贝”？ 1933年，启功还是辅仁大学的学生，母亲突然说要给他娶亲。 女方叫章宝琛，比他大两岁，没读过书。 启功心里别扭，自己写得一手好字，怎么能娶个“睁眼瞎”？可母亲红着眼说，家里快断粮了，章家不要彩礼，还能帮衬着伺候老人。 启功叹口气，点了头。 进门那天，章宝琛怯生生地站在院里，手里攥着个包袱。 启功母亲脾气古怪，稍不顺心就摔碗，章宝琛从不还嘴，默默把碎瓷片扫了，第二天照样端上热乎饭。 有回母亲半夜咳得厉害，章宝琛背着她走了三里地找大夫，回来时鞋都磨穿了。 启功看着她冻红的脚，心里那点不情愿，慢慢化了。 抗战那几年，启功丢了工作，一家人饿得直犯晕。 他想把字画拿到琉璃厂去卖，章宝琛却拦住他：“你是教书先生，站街摆摊像什么样子？我去。” 她揣着启功画的扇面，天不亮就蹲在地摊边，有人问价，她就说“俺男人画的，您看着给”。 有回碰上日本兵翻她包袱，她死死抱住，说“这是俺家活命的东西”，硬是没让他们拿走一张。 1957年冬天，启功被戴上“右派”帽子，学校不让他上课了。 红卫兵来抄家时，翻出他一摞摞文稿，骂着要烧掉。 章宝琛趁人不注意，把四大麻袋文稿拖到后院，在墙角挖了个坑，放进一口大缸里。 她怕潮，在缸底铺了三层桐油布；怕虫蛀，撒了把石灰粉，又盖严实土，上面种上月季花。 往后十年，她每天都要去后院转两圈，拔草、松土，像是照看自己的孩子。 章宝琛走的那天，拉着启功的手，气若游丝：“后院……藏了宝贝……”启功守着灵堂，脑子里全是这句话。 出殡后第二天，他拿着铁锹去后院，在月季花丛下挖了没多深，就碰到硬邦邦的缸沿。 打开缸盖，桐油布包得严严实实，里面的文稿一页没湿，连霉斑都没有。 后来启功把这些文稿整理出来，有他早年的书法理论，有没完成的《红楼梦注释》，还有几百张历代书法拓片。 1980年，他把这些东西全捐给了北大，捐赠清单上特意写了行小字：“章宝琛守护”。 有人劝他再找个伴，他摆摆手，从抽屉里拿出个银镯，那是章宝琛当年陪嫁的东西，磨得发亮。 那天启功坐在书桌前，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银镯上，反射出细碎的光。 他拿起笔，在宣纸上写：“贫家陋巷藏瑰宝，乱世夫妻守岁寒”。 埋在地下的缸早就空了，但章宝琛用十年光阴护住的笔墨，成了这个世界最暖的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