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闺女在超市上班呢。今天一回家，她就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妈，我跟你说个怪事儿啊。这几天我去上班，老是有个大妈偷偷的盯着我看，还偷偷抹眼泪呢。我一看她，她就慌慌张张地转身跑开，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闺女在超市当收银员，每天下班回家都带着一身消毒水和果蔬的混合味儿。 今儿一进门，她没像往常那样瘫沙发上，反倒凑我跟前，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帆布包。 “妈，”她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睛亮亮的，“这礼拜总有个大妈躲货架后面瞅我，好几次我都看见她拿手绢抹眼睛，可我一抬头，她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推着购物车蹭蹭往出口扎——您说邪门不邪门？” 我正择着菜呢，手里的黄瓜“啪嗒”掉水槽里，水花溅了一围裙。 第二天闺女特意留了心，换班去仓库补货前，绕到调味品区转了圈——大妈果然在，正对着一瓶老抽发呆，肩膀一抽一抽的。 “阿姨，您找不着东西吗？”闺女声音放得特温柔。 大妈猛地回头，手里的玻璃罐“哐当”砸购物车里，酱油洒了小半瓶。 “对不住对不住！”她慌忙去捡，手抖得厉害，“我……我就是看看，看看。” 闺女帮她把碎玻璃扫干净，又拿了瓶新的老抽放车里，还顺手帮她把歪了的购物袋提手理直了。 大妈走的时候，没像以前那样跑，倒是一步三回头，临出超市门，还冲闺女鞠了个躬。 第三天大妈又来了，直接排闺女的收银台，买了袋酵母粉，三块五毛钱，掏钱包时掉出张照片——黑白的，上面是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眉眼跟闺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闺女没忍住。 大妈用袖子抹了把脸，照片摩挲得边角都卷了：“我家囡囡，跟你一般大的时候走的，也是扎俩小辫，笑起来嘴角有俩梨涡。” 原来大妈住附近老小区，每天遛弯都要绕到超市，就为看闺女两眼，看她扫码、装袋、跟顾客说“谢谢光临”，就像自家囡囡还好好活着，每天按时上下班似的。 那天闺女下班没直接回家，去隔壁蛋糕店买了盒蛋挞，又绕去大妈说的老小区，在传达室问了半天才找着人。 大妈开门看见她，手里的搪瓷碗“哐当”掉地上，面条洒了一地，这回是真哭出声了，抱着闺女肩膀不撒手。 现在每个周末，闺女都会提溜点水果去大妈家，陪她聊聊天，听她讲囡囡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把水彩笔涂满墙的糗事儿。 大妈的记性时好时坏，可每次看见闺女，眼神都亮得像揣了星星。 有时候我也跟着去，看俩“闺女”挤在沙发上抢遥控器，心里就软乎乎的——原来陌生人之间的缘分，可能就藏在一个眼神、一句问候里，你以为的“奇怪”，说不定是别人藏了好久的“想念”呢。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坏事，多的是嘴笨心热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偷偷传递着善意。 下次再遇到盯着你看的陌生人，别急着躲开，或许他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或者，藏着一个没说出口的故事呢？ 厨房飘来闺女炖的排骨汤香，我忽然想起她刚上班那会儿，总抱怨站一天腿都肿了，现在倒天天乐呵呵的，说超市的工作，挺有“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