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日本军官土肥原见大侠杜心五誓死不从,决定公开杀掉。 土肥原的皮靴踩在北平宪兵队的青石板上,回声在长廊里撞得生疼。 他手里捏着盖着红章的委任状,以为能让这个穿粗布短打的中国人弯腰。 杜心五接过那张纸,手指在"华北自治政府顾问"几个字上顿了顿,突然扯成两半。 纸屑飘到土肥原锃亮的靴尖前,像极了他年轻时在湖南乡下见过的雪片。 这年杜心五已经六十六岁,脊背却还挺得笔直。 从八岁那年拜在自然门宗师严克门下,他的骨头就没软过。 师父说自然门功夫讲究"以柔克刚",可骨子里的韧劲,是衡山的花岗岩都磨不掉的。 十二年间,他在道观的青石坪上踢碎过三百双布鞋,指尖能捏碎核桃时,才懂得师父说的"习武先修德"不是句空话。 1905年东京的春樱落满同盟会会馆的木阶时,杜心五第一次见到孙中山。 那个穿长衫的广东人说话带着热气,他突然觉得手里的拳套有了分量。 后来给孙中山当保镖,在上海法租界的茶馆里,他用茶杯底按住清廷奸细的后腰要穴,那人手里的勃朗宁滑落在地,发出闷响。 孙中山拍着他的肩膀笑,说"南北大侠,名不虚传",他却想着刚才要是慢半拍,这笑声就得变成枪声。 宪兵队的铁锁在他身后哐当锁死时,杜心五摸了摸袖管里的鸡骨。 昨天送饭的老狱卒偷偷塞给他半只烧鸡,骨头被他磨得尖尖的。 后半夜他听见守卫换岗的脚步声,突然发力撞向那人膝盖,同时把鸡骨戳进对方太阳穴。 血顺着青石板缝流开,像极了他年轻时在长沙街头见过的春联残墨。 逃出北平城时,城门的日军岗哨正在盘查。 他佝偻着背学小贩叫卖,布鞋里藏着那截沾血的鸡骨。 后来在江苏乡下遇见陈果夫,那人盯着他磨破的袖口说"杜先生这身手,该用在战场上"。 三个月后,他成了新四军的武术教官,教战士们用自然门的"沾衣十八跌"对付日军的刺刀。 1945年陇海路战役的月光很亮,杜心五趴在麦田里看日军据点的铁丝网。 他想起师父说的"夜战贵静",挥手让身后的战士们散开。 凌晨三点的冷风里,他带着突击队员翻过围墙,手里的短刀划破空气时,像极了当年在自然门练剑时的风声。 据点里的机枪哑火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南京军区的训练场上,杜心五的教鞭敲在年轻士兵的胳膊上。 "出拳要像打蚊子,看着轻,落下去得有分量。 "他说着示范了个云手,蓝布军装的袖子鼓起来,像只振翅的灰鹤。 1953年徐悲鸿来拜访时,看见他正趴在桌上写《军队实战格斗教材》,砚台里的墨汁映着窗外的梧桐叶,颤巍巍的。 那截沾着1935年血迹的鸡骨后来被湖南省档案馆收了去,玻璃展柜里,它和泛黄的自然门拳谱并排躺着。 去年我去参观时,讲解员说现在还有老兵记得杜心五教的招式,遇见日军刺刀要侧身,就像风吹过竹林那样。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鸡骨的断口处,好像还闪着点金属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