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灼心 凌晨三点的武汉街头,李焰把最后一串脆骨撒上孜然时,指节上的烫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铁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混着晚风里的市井烟火气,漫过她身后“焰焰烧烤”亮着暖黄灯光的招牌——这是她的第四家店,2016年深冬,距离“开遍武汉三镇”的誓言,还差三家。 手机震动起来,是产检医院的提醒短信。李焰擦了擦汗,看向监控里收银台后对账的丈夫陈默,嘴角泛起笑意。从她推着小推车在夜市摆摊,到四家店稳定盈利,陈默总说“你拼,我就守着你”,账算得比她还细致。她摸了摸小腹里三个月大的小生命,想着半年后孩子出生、第七家店落地,人生就要彻底焐热了。 2017年夏至,李焰在市妇幼产房拼尽全力,生下六斤二两的女儿。小家伙攥着她的手指,眼睛亮得像炭火。陈默坐在床边擦去她额头的汗,柔声道:“你歇着,我去买巷口张婆婆的藕汤。”他顺手拿走车钥匙,李焰抱着女儿没多想——陈默一直这般细心。 可这一去,便没了踪影。 直到第二天傍晚,两个穿黑T恤的男人闯进病房:“陈默呢?欠的八十万啥时候还?”孩子被吓得哭起来,李焰慌得按住孩子的背,声音发颤:“你们找错人了吧?”话音刚落,手机炸了——合作伙伴说陈默私吞转让款,供货商催着结半年食材钱,连昔日摆摊姐妹都打来,说陈默以她名义借了二十万高利贷。 李焰握着手机指节泛白,眼前发黑。她想起近半年陈默总以“对账”为由彻夜不归,手机里删不完的棋牌APP,还有他醉酒后说的“赚快钱让你们过好日子”——原来,那些“好日子”是用她七年心血堆的陷阱。 第三天清晨,李焰抱着未取名的女儿站在医院十七楼窗边。楼下的车水马龙模糊成光斑,风吹得她浑身发冷。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脸颊,眼泪砸在襁褓上:十八岁辍学摆摊,手指冻裂舍不得买手套;租门面后每天睡四小时,凌晨串肉熬酱;眼看要实现目标,却一夜成负翁,丈夫还跑了。不如跳下去,一了百了。 “你疯了?!”闺蜜苏晴冲进来拽住她,“孩子才三天!你没了她怎么办?”苏晴抱过孩子哽咽道:“店没了能再开,钱没了能再赚,你没了,孩子就是孤儿!”李焰蹲在地上,所有坚强碎得稀烂,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走投无路时,苏晴劝她回娘家暂避。母亲偷偷塞来两千块,拉着她的手抹眼泪,父亲却坐在沙发上抽烟,一言不发。李焰以为,至少能在这里歇口气。 可住到第三天,她刚给孩子换完尿布,父亲就捏着皱巴巴的银行卡叫住她:“给你弟拿五十万。”李焰愣住:“爸,我店没了,还欠一百万外债,哪来的五十万?” “我知道你难。”父亲打断她,烟蒂狠狠摁灭烟灰缸,“但你弟结婚差五十万首付,他是李家唯一的根,婚不能黄。你以前开店,手里不可能没积蓄。”李焰看着父亲理所当然的模样,心脏揪紧——高中想读书,父亲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她摆摊攒钱,被拿去给弟弟买游戏机;如今落难,父亲依旧只为弟弟着想。 “我真的没有。”李焰声音发颤,孩子也跟着哭起来。父亲脸色骤沉,眼神冰冷:“不拿就别认我这个爹,滚出去!以后你死活,都跟李家没关系。” “滚出去”三个字像生锈的刀子,扎进李焰心里。她抱着孩子、背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娘家。阳光刺眼,她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苏晴给她找了老小区的一楼,月租八百块,窗户对着菜地。李焰坐在小马扎上,看着窗外的青菜叶,想起第一次摆摊的夏天——被城管追了三条街,在路灯下烤第一串肉时手都在抖,是巷口张婆婆买了两串里脊肉,笑着说“姑娘,慢慢来”。 这时手机响了,陌生号码那头传来苍老温暖的声音:“焰焰,我是张婆婆。听苏晴说你难,我这有间老房子,你搬来住,不要房租。”李焰握着手机掉泪,想起从前收摊后去买藕汤,张婆婆总会多给一勺排骨,说“姑娘熬夜辛苦”。 当晚,李焰搬到张婆婆的老房子。房间干净,窗台上摆着绿萝,孩子睡熟后,她摸着手机里七年摸索出的烧烤配方,突然笑了——店没了能再开,家没了,她能给孩子一个新家。她给女儿取名“小炭”,像炭火般,再大的风雨也能重燃。 第二天清晨,李焰推着苏晴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旧推车,在小区门口支起摊子。铁板滋滋作响,肉香飘远,穿校服的小姑娘怯生生问:“阿姨,一串里脊肉多少钱?” “五块,刚烤好的,热乎着呢。”李焰笑着递过去。小姑娘咬了一口,眼睛亮了:“阿姨,真好吃!明天我还来!” 阳光爬过围墙,照在小推车上,也照在李焰眼底。她知道,还债、养孩子的路不好走,但看着跳动的炭火和女儿安稳的睡颜,她不再害怕。只要不放弃,炭火不熄,总有一天能重新站起来,给小炭一个真正温暖的家。
炭火灼心 凌晨三点的武汉街头,李焰把最后一串脆骨撒上孜然时,指节上的烫伤又开始隐
天子出头
2025-11-17 12:17:15
0
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