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山西长治崎岖土路上,川军47军军长李家钰裹着厚重的披风,走在队伍最前端,身形沉稳地踏过碎石与荒草混杂的路面,成了这支远道而来的队伍最醒目的旗帜。 没人忘了半年前的成都少城公园,李家钰站在誓师台上扯着嗓子喊“男儿欲报国恩重,死到沙场是善终”时的模样。那天太阳辣得晃眼,他敞着军装领口,露出被晒得黝黑的脖颈,台下两万多川军子弟兵手里攥着的,有的是磨得发亮的老套筒步枪,有的甚至只是绑了铁尖的木棍,脚上蹬着的草鞋还沾着四川老家的泥土。 队伍出发时,百姓们往士兵怀里塞烧饼、腌菜,李家钰接过一位大娘递来的咸菜坛子,低头看见坛沿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米汤印子,他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喉咙里堵着话,最后只说了句“放心,我们打回来”。 走到长治这段路,队伍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从四川到山西,跨了大半个中国,沿途丢了不少掉队的弟兄——有的是因为脚底板磨穿了没法走,有的是扛不住北方的冷,冻得发起高烧。 李家钰每天都走在最前头,不是为了摆军长的架子,是想亲眼看看每一个士兵的状态。刚转过一道山弯,他听见身后传来闷哼声,回头就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兵崴了脚,坐在石头上咬着嘴唇揉脚踝,裤腿卷起来,露出瘦得皮包骨的小腿,上面还留着蚊虫叮咬的红疙瘩。 李家钰蹲下身,掀开小兵的草鞋看了看,脚踝已经肿成了馒头样,他从披风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点跌打药粉撒上去,又让卫兵解下绑腿帮小兵缠紧。“娃儿,家是四川哪里的?”他问。小兵抬头,眼里还憋着泪,小声答“南充的,家里就我一个壮丁”。 李家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卫兵把小兵扶到骡马车上,自己则继续踩着碎石往前走,心里清楚,这些娃娃兵,都是提着脑袋来报国的,他得把他们尽可能多地带到战场,更要尽可能多地带回去。 长治当时已经成了晋东南战局的关键节点。日军从正太线一路往西压,企图打通晋南通道,友军部队在东阳关一带打得惨烈,电报一封接一封往47军军部送,字里行间都是“急援”“死守”的字眼。 李家钰带着参谋趴在山头看地形,手里的地图被风吹得哗哗响,他指着远处的老爷山说:“这里坡陡,日军的坦克开不上来,我们把机枪阵地架在半山腰,再派两个连绕到侧翼,断他们的补给线。”身边的参谋提醒他,部队的弹药只够撑三天,粮食也快见底了。 李家钰没吭声,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块干硬的窝头啃了一口,窝头渣子掉在地图上,他抬手掸掉,说:“我的指挥所就设在前线,弹药不够,就用刺刀拼;粮食不够,我和弟兄们一起喝米汤。长治丢不得,丢了长治,山西的门户就敞了。” 他不是说说而已。当晚军部开伙,炊事员想给李家钰单独煮碗面条,被他摆手拒绝了。他端着和士兵们一样的米汤,蹲在火堆旁,听着周围的士兵聊老家的事,有人说家里的橘子该熟了,有人说媳妇还等着他回去盖房子。 李家钰喝着没什么味道的米汤,想起自己出川前给妻子写的信,只写了三句话:“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我身为军人,理当奔赴前线,勿念。”那封信被他缝在贴身的衣兜里,信纸已经被汗水浸得发皱,却字字清晰。 第二天拂晓,日军的炮火就轰响了。李家钰站在指挥所的掩体里,听着外面的枪声、爆炸声,手里的望远镜一刻也没放下。看见川军士兵从战壕里跳出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向日军时,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这场仗打了两天两夜,47军的士兵们凭着山地作战的优势,硬是把日军挡在了老爷山外。撤退的日军丢下了不少装备,而川军的阵地上,躺着不少再也醒不过来的弟兄,那个南充的小兵,也在冲锋时被日军的子弹打中了胸口,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烧饼。 战后清理战场时,李家钰站在阵亡士兵的遗体旁,脱下军帽,沉默了很久。风吹过山头的荒草,带来远处的枪声,他知道,这场仗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还有无数的硬仗要打,还有无数的弟兄要拼。 但他从没后悔过出川的决定,就像那些长眠在山西土地上的川军子弟,也从没后悔过踏上这条报国之路。川军出川时,世人都说他们是“草鞋兵”,装备差、补给少,可就是这群穿着草鞋的兵,用血肉之躯,在华北的土地上筑起了一道防线,让日军知道,中国人的骨头,硬得很。 从四川到山西,从誓师台到战场,李家钰和他的47军,不过是千千万万抗日军人的缩影。他们带着家乡的泥土,揣着报国的执念,把生命留在了异乡的土地上,却把民族的脊梁,挺得笔直。乱世之中,从来没有天生的英雄,只有一个个普通人,选择了扛起责任,选择了以身许国,这些人,值得被永远记住。 各位读者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