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了，彻底放弃了。我这辈子所有的风雨，都是孩子带来的。生他的时候，剖腹产，出血

放弃了，彻底放弃了。我这辈子所有的风雨，都是孩子带来的。生他的时候，剖腹产，出血多，血压高压才53，监护仪吱吱地报警。医生按住我失血的肚子喊“输血”，我迷迷糊糊间，只听见护士说“孩子七斤二两，哭声很亮”。后来我肚子上留了道像蜈蚣似的疤，每次洗澡摸到，都能想起那天从鬼门关抢回他的疼——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最疼的了。 你说那时候多傻啊，就觉得把他平安生下来，我这条命就算没白折腾。月子里他黄疸高，医生说要照蓝光，我舍不得他一个人在保温箱，愣是抱着他在医院走廊来回走，一抱就是通宵，胳膊肿得像发面馒头，可听见他哼唧两声，我心里就软乎乎的。那时候我总跟他爸说：“等他长大了，肯定知道疼人。” 哪成想，这“疼人”没等来，“气人”倒是一天比一天能耐。上小学还行，考试不及格我就坐他旁边盯着写作业，他写一道我哭一道，不是委屈，是急的——我文化不高，教不了他复杂的题，只能干看着他啃笔头。后来他上初中，开始跟社会上的孩子混，第一次被叫到学校，是因为把同学打进了医院。我到教导处的时候，那同学家长指着我鼻子骂，我就一个劲儿鞠躬，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他倒好，站在旁边嚼口香糖，跟没事人似的。回家路上我问他为啥打架，他白我一眼：“他骂我没爹教。”他爸在他五岁那年跟人跑了，这话戳心窝子，我当时就哭了，可我还是打了他一巴掌，我说：“就算没爹教，你也不能学坏！”他捂着脸瞪我，那眼神，跟看仇人似的。 再后来他就不怎么去学校了，整天泡在网吧。我去找他，网吧乌烟瘴气的，他坐在角落里打游戏，耳机里噼里啪啦响，我拉他胳膊，他一把甩开：“别烦我！”我站在那儿，看着他后脑勺，突然想起他小时候，我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教他走路，那时候他小手肉乎乎的，攥着我不肯放。现在呢？他嫌我烦了。 上个月他把家里的电视卖了，换了钱去买游戏装备。我下班回家看见空荡荡的电视柜，心一下子就沉了。我问他电视呢，他头也不抬：“卖了。”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肚子上的疤说：“我为了你这条命，肚子上豁开这么大一口子，你就这么糟蹋自己？”他这才抬头看我，眼神冷得像冰：“那是你自己要生的，又没人逼你。” 那句话说完，我突然就不气了，也不哭了。就站在那儿，看着他，觉得我这前半辈子像个笑话。生他的时候以为从鬼门关抢回个宝贝，结果呢？抢回个讨债的。这些年，我起早贪黑摆摊卖早点，手上全是烫伤的疤，冬天冻得裂口子，夏天晒得脱皮，就想供他好好读书，将来能过点好日子。可他呢？不好好上学，打架，撒谎，现在连家都敢搬空了。 昨天晚上我给他收拾房间，看见他枕头底下压着一张照片，是他小时候，我抱着他在公园拍的，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搂着我脖子。那时候他多亲我啊，走哪儿都要妈妈抱。可现在，他连跟我说句话都嫌费劲。我把照片放回去，轻轻带上门，心里就一个念头：算了，真的算了。我这辈子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我扛不动了。以后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也管不动了。就当我那天从鬼门关出来的时候，没把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