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张爱玲的父亲趁妻子不在家,偷偷拿着针管来到张爱玲的房间,在昏迷的张爱玲胳膊上注射一针。 1938年的一个深夜,上海法租界一栋洋房的窗户悄然推开一条缝隙。十七岁的张爱玲拖着瘦弱的身体,在保姆的帮助下翻出窗台。她的胳膊上还留着半个月前注射后的淤青,而此刻,是她被父亲囚禁半年后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事情要从1937年说起,当时的张爱玲刚刚从圣玛利亚女中毕业,生母黄素琼旅居国外,她与父亲张志沂、继母孙用蕃同住在延安西路的一栋别墅里。由于与继母长期不和,加上向父亲提出留学的请求被拒,家庭矛盾一触即发。 “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继母孙用蕃在某天中午厉声质问,“整日想着往外跑,莫不是跟你母亲一样要抛弃这个家?”争执中,继母抬手打了张爱玲一记耳光。年轻气盛的张爱玲本能地抬手阻挡,这个动作被继母解读为“动手”,成为了一场灾难的导火索。 从外面回来的张志沂听到妻子的哭诉,顿时勃然大怒。他冲进女儿的房间,揪住她的头发就开始拳打脚踢。“今天非要给你个教训不可!”这个受过西洋教育、平时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此刻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抄起一只青瓷花瓶砸向女儿,碎片划破了张爱玲的额角,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暴怒的父亲将张爱玲关进了二楼一间空置的屋子:“好好反省!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出来!”那间屋子朝北,终日不见阳光,只有一扇装着铁栏杆的窗户。夏日的闷热和冬日的严寒在这里交替,而张爱玲一关就是整整六个月。 被囚禁的日子里,张爱玲患上了严重的痢疾。由于得不到及时治疗,她的病情日益恶化。高烧让她经常都是昏迷状态,虚弱的身体在单薄的被褥中冻得瑟瑟发抖。保姆偷偷给她送饭时,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哭着说:“小姐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住了......” 这些话最终传到了张志沂耳朵里。一天深夜,趁着妻子不在家,他拿着一支针管悄悄来到关押女儿的房间,给昏睡中的张爱玲注射了一针消炎药剂。 这个举动背后的动机至今仍让人费解。是不愿承担“逼死亲生女儿”的恶名?还是残存的父爱在瞬间苏醒?亦或是老保姆那句“人要是死了,外面会说闲话”的提醒起了作用? 也许,这些因素都有。毕竟,在那样的年代,这样的家庭里,情感与体面、亲情与利益总是纠缠不清。 注射后的张爱玲逐渐退烧,体力也慢慢恢复。但她心中的某个部分已经永远地改变了。她后来在《私语》中写道:“我把世界强行分作两半,光明与黑暗,善与恶,神与魔。属于我父亲这一边的必定是不好的。” 接下来就是文章开头的那一幕。“小姐,快走吧,”老保姆含着泪说,“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张爱玲紧紧拥抱了这个带大自己的老人,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她逃到了母亲黄素琼的住处,但期待中的温暖并未如期而至。经济拮据的母亲对女儿的投奔显得十分为难,这让张爱玲再次尝到了亲情的苦涩。尽管如此,她再也没有回到父亲的家。 这段经历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贯穿了张爱玲的整个文学生命。她在《半生缘》中写道:“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这种对亲情与爱情的深刻理解,或许正源自那个被囚禁的夜晚,那支不知是救赎还是赎罪的针管,以及最终义无反顾的逃离。 张爱玲的一生都在书写男女之间、亲人之间微妙复杂的情感关系,而所有这些故事的源头,也许都可以追溯到她十七岁那年:一间阴暗的空房,一场险些夺去性命的大病,一支充满矛盾的针剂,和一个决定命运的夜晚。 信息来源:《张爱玲传》 文│一阳 编辑│萱萱老师
